金宇澄:关于抒情、描写,就是虚构吧,《碗》打动我的,肯定是非虚构的部分。我对北方印象非常深刻,场景上会不会因为这些太熟悉的记忆,使一些抒情部分颜色加深?但主题一直是冰冷的非虚构,比如写两个广东老人,其中一个住院就要死了,死前想喝甘蔗水,另一个,书中叫老林的说,这愿望不可能实现。当时这些老广东,怎么可能在冰天雪地的东北喝到甘蔗水?老林就叫我去送糖,送一点糖水,这场景是我的经历,叙事上所谓措辞,落实到形容词上来说,就是所谓的虚构,要把这样的场景描写出来。 很多上海同伴,离开北方回到上海,会非常怀念过去,想回去看看。但是,我没有这个念头。据我观察,也许是因为他们在那边谈的恋爱吧。无论怎样的地方,谈了恋爱,记忆中就有一种粉红色。 后来发现真的是这样,《碗》里几个我这年龄的老头老太太,前几年回到老农场凭吊,特别抒情,特别想寻找当年的小树林。都是在那里谈的恋爱,再怎么不堪的环境也会柔化。我当时没谈恋爱,所以可能是一个非常宿命的东西派我这种人去记录某些真实,不带任何情感成分。 现在最想做的还是画画,画画能让我平静 记者:您的写作初衷是为什么?当初怎样走上了写作道路? 金宇澄:因为偶然的机会,年轻时候我喜欢写信,然后有一个上海朋友说,你是可以写小说的,就这么一个偶然,我记住了。人生的兴趣,实际上很多时候就是几秒钟就把事情决定了。 做编辑也是,因为写的小说得了奖,然后主编说,你喜不喜欢来做编辑?我就去做了编辑。 写作是蛮艰苦的,不像在一个公司工作,写作没有一种预期的结果,完全靠自己完成了但还是不知道结果。要写是你个性的要求,这个非常难。 当然我觉得,如今的读者比10年前的读者对文学的关心要大得多。上世纪九十年代,文学作品真的一度没有人看,因为大家都想发展经济,一直到经济好了以后,大家才又开始关注文学。 记者:《方岛》《轻寒》《碗》中的手绘插图都是您自己创作的,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画画的?画画在您的生活中又占有怎样的位置呢? 金宇澄:《繁花》在《收获》发表时,我自己配了四幅地图,后来责编建议我,单行本里可以再画些图,因此就画了,用了很不专业的画法,普通水笔,画在打过字的A4纸背面。等画到我另外一本随笔集《洗牌年代》时,就用稍好些的纸笔……在这些过程中,我感受到了绘画之美好,也是一知半解、欲罢不能。另外有加强小说插图的需要——现在你看一般出版社做的长篇,配插图的小说非常少,手工绘的就更少了,因为用电脑可以画得更轻松。 这几年,我已经画了150多幅画,画展也办了很多场,这是主办方的要求,搞得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变成了画画,确实画画能让我更平静。 图书简介 《方岛》包含九个短篇小说,大部分创作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故事主要取材于作者早年的知青生活,背景大多设置在东北农场或北方农村,描写时代夹缝中挣扎求生的普通人的故事。《方岛》表现了老莫因极度饥饿,不得不吃麦田的幼鼠。《譬喻》叙述了会治伤的村妇五婶,生前遭人误解,死后被奉为神婆。《风中鸟》中的“我”,是农场里的年轻棺材匠,见证了生死之艰辛。 《轻寒》是沦陷期江南小镇的旧生活。日军即将到来,镇民纷纷逃离。在一家弥漫咸腻气的腌肉店,老板和女佣相继失踪,只剩女主人七官和店伙计寿生。深密高大的苇丛,纵横交错的水道,秘密所散发的气味令人晕眩…… 《碗》是金宇澄继《回望》之后的非虚构力作。 “姑娘,你长得多像你妈妈。”三十年前,上海青年小英死于农场深井中。三十年后,一名女孩忽然出现,原来她是小英的女儿。小英生前从东北赶回上海,秘密生下了一名女婴。面对年轻的生命,历史的幸存者终于面对不愿追述的往事,曾经至为重要的情感纷纷碎裂、消失。只有青春的记忆和早逝的同伴,让生者无法平静,难以安息。(记者宋燕) (责编: 李文治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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